兔子有双下巴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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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昀 2022.4.9


昀:

1

有一次我跟Hendery和德俊吃完晚餐出去散步消食,路过一家水果店,看见门口支了个小摊子,在卖鲜榨石榴汁。问过才知道是店家的小摊,去店里结了账,拿着小票出来就行。


石榴在一众水果里脱颖而出,正是因为它吃起来太麻烦。一颗颗吃不过瘾,一把把吃又得先花时间剥出来。现在这种看视频多加载几秒都等不了的快节奏生活里,谁有心情去为了区区一只石榴花时间呢?简单粗暴的方式无疑是最有效率的。


当时石榴也确实正当季,我们就一人买了一杯尝尝。榨汁师傅很熟练地把石榴对半切开,果肉朝下安在榨汁机上,确切地说应该是压汁机,握住手柄往下用力一摁就出汁。石榴汁的颜色真的很漂亮,深红却又透明,拿在手上像捧着一杯液体宝石。


然后我的满心欢喜被咽下去的第一口彻底打碎。


“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个啊!”


它很甜,非常清甜,可远大于甜的是涩味,涩到眉毛都忍不住要打架。我这副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样子倒让Hendery和德俊觉得好笑。


“哇你不至于吧,还好吧这个,就一点点涩而已啊。清火的——”广东人又开始了他的“去热气”理论。


我一边把那杯红色液体拿远,一边跟拨浪鼓似的摇头。但走了几步想想又觉得,自己花的钱,哭着也得喝完吧,所以又下定决心,再喝了一口。眉毛又打了一架。


旁边Hendery喝了两口,忽然说了一句:“这就是代价啊。”


我还忙着劝眉毛的架,一下子没有听懂,追问了下去。他说:“你想啊,正常吃石榴是甜的,但代价是麻烦,是花时间要去剥,把涩的地方都剥干净。现在我们嫌剥石榴麻烦,直接榨汁喝,那代价就是涩咯。”


“语文课代表现在也搞哲学了吗?”面对德俊这句话,Hendery露出了一副“小case”的表情。


我却被Hendery讲的话搅得心神不宁。


拎着喝了两口的石榴汁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它的时候,脑子里止不住地滚动播放着Hendery的“代价论”,还有悠太哥的样子。


2

我在刚知道公司把我安排进中国分队固定,而且以后都要回国活动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讲起,包括悠太哥。后来2018年开了一次集体会议,告知所有成员接下来的规划。虽然公司并没有明说,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中国分队出道后,“Winwin董思成”就再也不会以NCT127成员的身份出现了。


悠太哥那天回到宿舍以后一个人坐在床边,很久都没出声。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们即将到来的无可奈何的分开感到无力,但他最生气的应该是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可我自己都整理不好心情,怎么敢说呢。说出来又能怎样,不过是给他,也给我徒增苦恼。反正总会知道的。


很多粉丝都说过,悠太哥冷脸的时候看起来挺可怕的,我之前几乎没见过,所以对这个说法还有些存疑。那一刻看着面前神色凝重的悠太哥,我必须得认证这个说法了。


我总是觉得他一眼就可以看透我,但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在一起一年多,仍旧看不透他。就比如我不知道怎样能缓解他的这份怒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我失望,是不是不愿忍受聚少离多的异地,是不是在想怎么跟我提分手。


天蝎和天蝎也未必完全相通的。


我们两个各自坐在自己的床边,没有对话,也没有目光接触。我们的脑海里一定同时翻腾着一场不小的风暴,而我们乘坐的小船只能任由风浪拍打。这是一场不把我们分开不罢休的风暴,而我们就像可怜的Jack和Rose,面对的似乎是比死别还要伤心千百倍的生离。


现在想想,21岁的自己对爱情和离别的想法真的挺幼稚。


空气凝固着。这种低气压,我和悠太哥之间第一次出现的低气压,实在让我太不舒服。我想主动开口去打破这份死一样的沉寂,可在刚张开嘴时,所有的情绪都像浑浊的海水一样涌进了眼睛。


以前在书上看过一句话:眼泪是人类自己能造出的最小的海。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悠太哥马上就发现了我在哭。虽然视线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但我能听到他站起来,蹲在我面前。我能感觉到他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手指轻轻抹掉挂在我脸颊上的泪珠。


我再也忍不住,从床上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硬塞进他的臂弯,咬着他的衣服压着声音大哭起来。


这场海啸持续了几分钟终于停歇。我抽噎着问他:“你要和我分手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看他。


他好像吓了一跳,把我从怀里松开,极其真挚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不会。思成,我不会。”


这是中本悠太第一次喊我“思成”。


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被太多人叫过“思成”,但如此五味杂陈却又坚定不移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是“winko”甜甜的宠爱,不是“winwin尼”温暖的照顾,这两个字从悠太哥嘴里说出来,重到压得我心痛。


我愿意永远相信他说的这句话,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的。


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我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不想再考虑那些让我们心烦的事了。我看着他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的印子,又有点丢脸又觉得好笑,混着鼻涕眼泪突然笑出声,叫他快去换衣服洗澡。他把我抱到床上,给我盖好被子,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就拿着换洗衣服出去了。


我没等到他再回房间就沉沉入睡,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桌上放着一杯冰美式,我知道是悠太哥买给我的。跑进洗手间照镜子,眼睛好肿,是海啸来过的证据。


不想再伤心了,把所有的伤心都留在昨晚的那场海啸里吧。


3

接下来的日子,WINWIN董思成身为NCT127成员的最后一段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我和悠太哥心意相通似的再也没提过要分别的事,也不再收敛爱意。既然知道末日即将到来,何不把末日前的每一天都过成狂欢呢?


万圣节派对之后拍了个tmi物料,悠太哥说派对那天装扮漂亮的人很多,但他只能看到我一个人。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以前还没出道的时候,我就很羡慕Ten哥和Johnny哥在一起的那种氛围。他们两个只要处在同一个空间,便满心满眼的都是对方。现在我和Ten哥更熟悉了之后就更加明白,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和笑容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万圣节派对上,我在悠太哥眼睛里看到了我。他的那双盛着星星的眼睛里如今满满地盛着我。


这种幸福感太庞大,我整个人像是被他紧抱着泡进了蜜罐,是百分之两百的甜蜜。电影里只属于男女主角的慢镜头在悠太哥用手搂着我的后脑勺与我四目相对时降临到了我们身上。派对上数百人都在吃饭、交谈,舞台上也有人主持着各种活动,我们两个却像掉进时空裂缝,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交换着爱。


我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去羡慕旁人了。


其实远不止像tmi物料这样的当众言语表达,之前他就已经够不避讳地在镜头前牵我的手、拥抱我、亲我的耳朵尖儿了。


爱需要时时表现,爱要在乎细节,爱是给对方三百六十度的安全感,中本悠太全部都做到了满分。那种感觉特别像他仔仔细细剥好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石榴,用银色的小勺子一口口喂给我吃,只让我尝到满口清甜。


从我在他怀里大哭的那一天之后,他给予我的甜都是那么干净纯粹的,成倍成倍地给我安全感。我可以闭着眼睛张嘴接受,根本不用怀疑会不会吃到没有剥干净的衣,不用担心有任何涩味。


可是我呢?


我给他的,就是一杯把皮、衣、果肉和籽胡乱压一通,看着漂亮,其实涩味远大于甜的石榴汁。


我好像是一个还挺怕麻烦的人吧。在感情里好像尤其是这样,因为感情这种事情往往都很复杂,也会很矛盾。一眼望不到头的话,我就会选择不望。就像我不知道怎么跟悠太哥开口说自己要去中国分队固定的事,那我就不说,等哪天心里的那团杂乱的毛线自己想开了再说。它自己解开的那一天和通过第三方告知悠太哥的那一天,哪天先来都不要紧。


我要怎么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其实想要抓住这次机会,想要靠自己去闯一闯呢?他应该会很失望,会觉得我是在工作和爱情之间义无反顾选择前者的人,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吧。


不过这个想法他也早就应该有了。我每一次都会下意识地避开他的一些亲密举动,想要和他解释说镜头前最好别这样,最终也没和他开过口。我或许不该把这件事憋在心里当没注意到的,早些说会不会好一点呢?为什么就是不说呢?为什么到最后也什么都不做呢?


这段关系里的我好像有点狼心狗肺。爱情是双方的事,他给我纯粹的甜,我却给他让眉毛都能打架的涩,他自己花费心力的代价和我嫌麻烦胡乱弄一通的代价全都叫他一个人受着,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这场tmi物料拍完,我一个人思考了很久。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失衡得这么严重的呢?为什么我现在才恍然大悟呢。


我从背后默默抱住在洗碗的悠太哥,耳朵贴在他背上听他的心跳。他一边洗碗一边打趣似的问我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说爱我,我说听到了。这幅场面有点儿像以前看过的大话西游电影。


那如果叫悠太哥来听听我的心跳,他真的能听到我的爱吗?曾经我对他的依赖要多于爱,如今这些依赖全部都变成了更大的愧疚,把爱淹没。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吗。


离别都到眼前了才意识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连思考去做些什么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够糟的。


4

狂欢终究是会结束的。


临搬出127宿舍之前,我特地跟经纪人哥打听了哪天什么时候悠太哥有行程。我要在他不在的时候走,我不想和他当面告别,不想在玄关流着眼泪拥抱他。要我自己把自己从这场梦里摇醒,这对我来说太残酷了。


悠太哥出门前还问了我,要不要回来的时候顺路给我买点好吃的。我躲在房间里强忍着鼻酸说不用了,你好好工作。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趴在窗边看到经纪人开车把他接走,我才给新经纪人发消息:可以走了。


拎着行李下楼,上车,系上安全带,掏出手机打开了悠太哥的对话框,反反复复编辑着。


“我走了。”

“哥,再见。”

“又瞒了你,对不起。”

“我会联络你的。”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勇气跟哥当面告别。”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要担心。”

“对不起,我爱你,哥。”


直到车子停在了新宿舍门口,我也一条都没能发出去。好像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因为我又任性地选择了糟糕的告别方式。现在更是能明白,真的没有比不辞而别更糟的了,可能21岁的我还在幻想着,不主动打破梦境就真的可以永远梦下去吧。


新宿舍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放着喜欢的歌当BGM,慢吞吞地布置我的新房间,大致收拾了一下就躺到床上不想动。反正也马上要回中国活动了,这里也没必要急着装点得太像个家,对吧。


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又把双手伸到半空中漫无目的地举着。目光不自觉就凝聚到左手无名指上。


怎么突然就想起成员们给我和悠太哥一起办的那场生日会呢?那个感动又好笑的生日会,被其他成员戏称为我们的结婚典礼的生日会。


那时候我已经在拍摄新分队出道相关的物料了。顶着MV妆发走向那个会议室的时候,我忽然感受到了时间正在飞速地流逝,我几乎像是被它无情地推着前进,明明之前都没有这样觉得。


我们两个人一起吹了蜡烛,然后我许了个奢侈的愿,希望我和悠太哥可以长长久久地每年一起这样过生日。而我居然在握着悠太哥的手切蛋糕的时候、在成员们“新婚快乐”的起哄声中、在他给我的左手无名指套上一枚空气指环的几秒钟里,恍惚间觉得我接下来真的是要和他幸福地在一起过一辈子。这种错觉让我看到了他给我戴上的皇帝的戒指,而它此刻正被我盯得发烫,像是要牢牢地焊在我的手指上。


我听过一个说法,治疗口腔溃疡疼痛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把它咬破,把血吸出来。虽然咬破它的那一下会异常地痛苦,但比起每天都被折磨得食不知味而言,短痛只需要狠狠心,简直超值。


咬吧,董思成。这股腥甜味就当是庆祝雏鸟起飞的第一份礼物吧。


我摸来手机,再没有犹豫地给中本悠太发了一条消息。


“哥,我去努力长大了。”


夜色浓了,他回复说:“照顾好自己,等你回家。”


以后不能再哭了。


5

再后来,我作为威神V的成员再次正式出道了。在中国各种拍综艺跑宣传跑行程,飞来飞去地录歌练舞拍mv,忙得不可开交却并没有激起想象中的大水花。队里三个新加入的成员都比我小,而且舞台实战经验也不够丰富,所以我必须也要成为照顾弟弟们的角色了。


说实话,是有一些不习惯的。在127的时候一直都是年龄后位,再加上又是外国人,语言、生活各方面都是被照顾的,甚至有些可靠的弟弟也都会来帮我。忽然角色转变了,我也只能够尽全力快速地让自己养成新的习惯。


至于悠太哥,他应该也算这个新习惯的一部分吧,要努力避开的那种。我真很怀疑口腔溃疡理论的真假,它似乎并没有让我的痛苦干干净净地消失,反而不停向我证明“急功近利”不可取。民间偏方害人啊。


所以这个局面就变得很奇怪。我逼迫自己极少跟悠太哥互通消息,居然渐渐也就真的基本不和他联系,甚至发展成了不敢和他联系。到底是防止自己本能地向他倾诉和依赖,还是害怕两个人失去共同语言而冷场,又或者是我还在愧疚……或许多少都有吧,又是讲不清的一团乱麻。


“winwin呐。”Ten哥在我对着那杯石榴汁发呆的时候敲了敲我的房门走了进来,“棉签有吗?我的用完了。”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了一包新的给他。他看了一眼石榴汁问我这是什么,我苦笑着说这是不好喝的果汁。“尝尝?”他喝了一口,“Not bad,说实话。”挺让我意外。


“啊,Ten哥,等一下。”我在他快走出我房门的时候一下子坐起来叫住他,“你有空吗?想聊聊天。”Ten哥好像有一点点惊讶,顿了顿说等他洗漱完。很快,他就顶着半干的头发回到了我的房间。


“哥,你和Johnny哥在一起那么久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又很少,是怎么能做到那么多年还是感情这么好的?”


“嗯……有机会见面的话一秒都不能浪费,不对对方隐瞒说谎,任何事情都摊开了说。再有就是永远表示理解、支持,经常联系……That's all.就是要多交流吧。”


“所以你和悠太哥怎么了?”


顺带一提,我和悠太哥在一起的事只有127知道。至于Ten哥,我猜他应该早就从Johnny哥那里知道或者猜到了。那时候Johnny哥绝对料不到我和Ten哥最后能在一个队睡一间宿舍吧。


这倒真的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敞开聊我和中本悠太的情侣关系,对我来说有一些不可思议。这样主动示弱求助不太像我的风格,可我现在确实很需要一个第三方来帮我看清这团混沌。


在得知了我的想法以后,Ten哥的眼神里明显地流露出一丝不解。


“winwin呐,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聊聊呢?很多事情光你一个人在那想破脑袋也没用,交流沟通是很重要的。找个机会坐下来面对面喝杯咖啡,好好聊一聊,嗯?这不难的。”


Ten哥描述的场景应该在他和Johnny哥之间早就成了日常,可在我和悠太哥认识到现在的那么多年里发生得屈指可数。这或许真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但我确实对“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有阴影,无论石榴汁还是口腔溃疡偏方。


试一次吧,说不定呢?说不定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一场谈话呢?不就是聊吗,有什么好犹豫?


我拿起那杯石榴汁,像酒桌上下定决心豁出去的菜鸟一样闭着眼睛一饮而尽,涩味勾出了两滴生理性眼泪。我看着Ten哥疑惑又有点心疼的神情笑了起来:“还是能喝下去的。”


对啊,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6

过了两周,10月26号晚上,我和锟哥跟Hendery在厦门的海边开了个直播,评论里都在提前祝我生日快乐。


Hendery忽然一句:“反正就是很多人生日!”


我很自然地接过话茬:“最近好像特别多人生日。”


我顿了一顿,眼睛故意不望向镜头,做出一副思考回忆的样子:“今天也有。”


很好,很自然,一看就知道是现想起来的。


“对,今天是悠太哥的生日!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锟哥先带头说起来。


我在一边附和着,再用韩语说了一遍生日快乐,然后笑起来。“但他应该看不到一直播吧,只能看到录屏。”又小声补了一句韩语,“哥过得好吗?”


“我很想你。”


那么熟悉又那么思念的声音清晰地从我背后响起。我猛地一回头,中本悠太就这样站在我面前。那一刻他像极了被池恩倬吹灭火焰召唤出的鬼怪,一份完全不合乎逻辑的巨大的美好。


可此刻逻辑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听见自己的身体本能在疯狂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想念,飞奔过去用力地拥抱他。究竟是我去年吹蜡烛时许的愿望成真了,还是他在那时候就悄悄被施了魔法变成了我的鬼怪,我们竟然真的又在一起过生日了。


“我也是,哥。我真的好想你。真对不起你,没有和你好好告别,也一直没有当一个合格的伴侣,给你喝那么涩的石榴汁,让你承受了所有的代价,真的对不起。”心里一直堵着的话也毫无逻辑地一起喷涌出来。


“思成,”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真的爱我吗?”


紧拥着的人突然消失在了怀里。我慌乱地到处寻找,练习室、宿舍、常去的餐厅,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我满头大汗地站在一个天台边上绝望地望着天空,双腿一软,俯身倒了下去。下坠感瞬间让我从幻境里清醒。


“醒啦思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先感觉到了额头上凉凉的触感。


“好像烧退一点了,太好了。起来喝口水吧,前面你睡着的时候出了挺多汗的,我给你冲了杯淡盐水。饿吗?给你煮个粥?正好家里还有点蔬菜,煮个菜粥?喝了粥再吃顿药,明天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锟哥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我扶起来喝水。


外面天已经暗了。白天烧得迷迷糊糊,吃了退烧药睡下去之后好像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头晕乎乎的。其实也不像普通的梦,天马行空的部分很少,大部分都是些曾经发生过的事,一些一直哽在心里的事在梦里被放大了。


锟哥拿来几个抱枕垫在我背后,让我靠坐起来测体温。“你说你,天那么冷,跑去汉江吹风,12月份了就穿这么点衣服!不感冒发烧才奇怪嘞!”体温计在三分钟后滴滴响起,“37度8。唉,说你什么好。我给你煮粥去。”


嘴里没有味道,难受得很,急需一些刺激来唤醒味蕾。


“锟哥,现在有石榴卖吗?”


锟哥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大冬天的哪来的石榴!”





悠:

1

那天出门工作前我还问了winwin要不要给他带好吃的回来,他说不用了。我这时候就应该知道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偏偏那天还特别忙,直到我当天的工作全部结束,坐上回宿舍的车之后,我才有空看看手机。


winwin几小时前来的消息:“哥,我去努力长大了。”


原来是今天啊。他又不告诉我,上次也这样。


我看着这条消息发愣,耳朵居然清晰地听到了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一切都在走向一个新的故事,那旧故事里的人和爱,还会在新故事里出现吗?时间真的能留住他们吗?


“悠太,怎么了?”身边坐着Johnny。“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把手机屏幕给他看:“winwin今天搬走了。”


Johnny看完也一愣,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再没说话。


回到宿舍,winwin的橱和桌子都空荡荡的,像是在一张排满线条的素描画上用橡皮突兀地擦出一大块空白。早已习惯的部分突然生生被抽走,感觉真的好奇怪啊。


泰一哥晚一步回来,知道winwin白天悄悄搬走了以后也呆了几秒钟,看着winwin的床问我:“我们找个时间把房间重新整理一下?”我知道他是想说重新布局一下,两个人能用的空间更大一点。


“过段时间吧,工程挺大的,现在有点太忙了。”我算是暂且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想再多留一会儿winwin的位置,就像他只是临时去哪里出个差,马上就能回来一样。再让我梦一段时间吧。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又打开winwin的对话窗,看到那条消息。


论私心,我真不想让他长大啊。


我希望他在我身边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朋友,我可以把他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很好,做不好的地方我也可以学。我愿意把这一辈子的爱情都捧给他,让他做全世界最幸福最安全最无忧无虑的孩子。


那晚他在我怀里哭得心碎,哭完又问我是不是要分手。我真的被他吓到了,赶忙极其认真地告诉他我不会。我也没想到,那时候脱口而出的名字竟然是“思成”,这是我第一次叫他思成。本来想把这第一次留给婚礼誓言的,可能是那一瞬间太想证明自己的真心了吧。


把他抱上床以后我就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漱,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刚才哭累了吧。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白皙的脸颊红红的鼻头,有点像樱花盛开时浅粉色的花瓣和红色的花蕊。真漂亮啊,我的winwin。


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他问我是不是要分手的那句话。他怎么会这样想呢?他真的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吗?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比起未来的离别,这件事会让我更加不安一点。


听到消息的时候,说没有被冲击到那绝对是假话。但会议上winwin在那个话题中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就猜他可能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我始终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总在直接告诉我和让我被第三方通知中选择后者,为什么不愿意第一时间和我分享他的事……是不信任吗?


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吧。


“winwin啊,对不起。”


樱花般的孩子正睡得香甜。我捧起他的左手,在无名指的指根处落下一个吻。


“我来努力就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做。真的。”


我原本真不害怕异地。刚和winwin在一起的时候他就问过我这个问题:“如果以后我们都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工作生活了怎么办?”我想都没想就回答:“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有假期了就见面。等到我们哪天都不想再奔波着工作了,那就安稳下来,中国、韩国、日本,都可以。总之在你喜欢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养一只小宠物。”


看到winwin的信息我才明白,在真正的离别落到自己头上之前,这些话听起来都太轻飘飘了。车子无可避免地驶进了一段冗长黑暗的隧道,我知道穿过去之后就是一片光明,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光明却显得那么遥遥无期。


我竟突然理解了自己一个人来韩国做练习生时父母的心情,总是护在怀里的孩子要离开去长大了的感觉,有点酸涩。可这次又和亲情不完全一样,爱情……好像更苦一点。


泰一哥忽然开口:“我觉得winwin还会回来和我们一起活动的。”我抬起头看他,他接着说:“就算不能是127,那WayV也是NCT的小分队啊,一定会有一起活动的机会的。就……等他回来呗。”


“哥说得对。”泰一哥的话确实开解了我一部分。127在这里,winwin的起点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所以他一定会回来。我要做的只是信任和等待,无论这条暗黑隧道有多长,光亮总是会不紧不慢地到来的。


我知道该说什么了,捧着手机回复。


“照顾好自己,等你回家。”


2

久违地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们一起去大阪拍NCT LIFE的时候。我们坐在樱花林里赏樱,耳朵上夹了一小朵樱花的,比花还要漂亮的孩子,绞尽脑汁创作三行诗的样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跳进了我的梦境。


时间轴跳跃到坐摩天轮的晚上。让winwin和泰一哥一起坐摩天轮,本意是希望他们能把之前发生的小矛盾说开,可是当我一个人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却突然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一圈转完回来,摄像导演给这段喊了卡,我们往车走去的路上我悄悄牵起了winwin的手。


“winwin呐,对不起啊。我是想让你和泰一哥把矛盾解开的,可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也没有事先了解你的想法,就这样在录制的时候……有点慌了吧?哥太跟着自己的想法走了,困扰到你了吧。对不起。”


“哥,我很感谢你的。”好听的声音在右耳边响起,“要不是哥今天给我创造这个机会,我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和泰一哥把这件事拿出来聊,只会等它自然而然过去。现在说开了,我觉得很轻松、很开心。谢谢你,悠太哥。”


我转头看着winwin的侧脸,他继续说:“哥这几天真的辛苦了,做导游真的好累吧,哪里都要考虑到照顾到,还要给我们做翻译……放松一点也没关系的,哥想做什么也不要顾虑太多,跟着心去做吧。我希望哥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鼻子好酸。尤其因为这样的话是从winwin嘴里听到。


“我也感谢你。”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自然地把眼睛睁开,外面太阳刚刚升起。刚才这个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它是记忆片段的播放。winwin难得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说不定今天是个好运的日子,我这样想着。


吃完早餐,出发去练习室练新歌的编舞,几个小时练得大汗淋漓。推开练习室的门准备去吃午饭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思成。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跳舞跳得太猛饿出幻觉,再听到第二个人喊了声“winwin哥”,我才确信,winwin他在这里。


今天是等他回家的第212天,他回来了。


一颗浅棕色的小脑袋从前面练习室的门里伸出来,朝走廊另一头大声说了些什么,又缩回了练习室。


我呆滞地站在127练习室门口看着winwin的方向,直到后面道英也推门出来,门框撞在了我的背上,我才缓过神来。


“干嘛呢堵在门口不走,不去吃饭吗?”


我抬头示意他,“你看。”


前面的练习室走出来两个身形纤长的人,其中右耳朵尖尖的像精灵的那个孩子,是我的爱人。他好像瘦了好多,本就小得不行的脸都快瘦没了。


“哦!winwin尼!”道英这样叫着往winwin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拥抱,“好久不见!”


winwin欣喜地回应了他,随后他和我远远地四目相对,3秒钟,马上移开了目光。没有飞奔而来,没有满怀的拥抱,没有“我好想你”,没有“好久不见”,甚至没有“悠太哥”。


他边上那个腿细得像竹竿儿的孩子看起来有一些拘束,鞠了一躬自我介绍。winwin在一边看着他,颇有一种前辈的稳重感,让我感觉有点陌生。


“是去吃饭吗?我和悠太哥也要去,一起呗?”


面对道英的邀请,winwin回绝得有些过于干脆利落。“下次吧,锟哥还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先走啦,道英哥再见!扬扬,走了。”说着就拉着那个还在鞠躬道别的孩子逃跑似的离开了。


这就是我们212天之后的再次见面。


一时之间我不明白到底哪一边是梦,哪一边是现实。牵着我的手安慰我的winwin,见了我就想逃跑的winwin,青涩可爱要被照顾的winwin,成熟稳重关照弟弟的winwin,到底谁是真的。


“你俩咋了?”道英一边拌着汤饭一边问我。


我头也不抬地笑了一声:“我也想问。”


我们两个人吃着饭沉默了片刻,我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你说,是性格相近的人更适合在一起,还是性格相反的人更适合?”


“你和winwin尼是哪种?”他没有回答,反倒开始反问我。


“相近?我们像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吧。”


“我感觉有点相反。哥你是那种看着什么都能马上放手去做,但实际行动前会考量很多、很细致的人。而winwin尼是看着胆子不大,但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一往无前的人。这点哥认证吧?”


我点点头。


他吃了一口汤饭继续说:“所以啊,这不是很合适吗?真正性格上的差异,外向内向这类的,其实并不大,但是你们两个在其他地方恰巧补全了对方的一些不足,这就很不容易了。性格相反未必意味着互补,性格相近也未必意味着契合,不要去在意这些,在乎你们两个本身就好了。”


这样吗。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讲讲呗?”


我盯着他眨巴的眼睛敷衍地笑笑:“吃饭吧。”


3

我清楚地感觉到害怕了。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我终于和那个小心翼翼地爱着winwin的自己面对面了。


所有人都说我爱他爱得太过热烈,甚至我自己都被由爱而生的张狂行为欺骗。我害怕他觉得不舒适,害怕他不快乐,更加害怕我在他的生活里其实可有可无。占有欲和保护欲交织成了一张网束缚着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道英和我说这番话的本意是想安慰我,但在我听来是那样刺耳。说得好听些叫互补,说难听了就是一个妄想掌控全部,一个本性渴望自由,怎么可能和谐共处。


所以,不是因为不信任才不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我,而是他早就无数次地向我释放了想试着一个人努力、不需要我过度保护的信号,换来的是我的视若无睹,甚至赌气不满。


这样的事情我竟然让它发生了这么久。


如果此时此刻我是在宿舍独处,我可能会疯子一样地把头发揉成鸡窝。可惜马上要开会,还是挺重要的会议,不仅负责NCT的各个部门全部到场,连WayV也整整齐齐地全员出席,头一次见到的盛况。这个会议室在去年和winwin一起开生日会的时候还觉得挺大,现在被三四十个人填得满满当当,甚至略显局促。


有一个小练习生也和我们坐在一边,乖巧等着会议开始,看到他我心里多少就知道了这个会议的内容,基本是会和17年那次一样吧。我的目光落回winwin身上,忽然眼睛一亮——泰一哥的话果然没错,我们又可以一起活动了!光确实不紧不慢地到来了,甚至我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虽然最后我和winwin没分进一个U——甚至一共四个U,我参与两个,这都能跟他岔开,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命运造化弄人——但我依旧是很开心的,听企划部的意思应该是能一起打歌,也有大队合体的各种物料和大型舞台。总之就是很好!非常好!以至于之后马克和楷灿不约而同地问过我怎么这次活动准备的兴致这么高,边上的Johnny总是能贴心地替我回答:“正答,winwin尼!”然后我们愉快地击掌。


要展现出自己做得很棒的样子,要好好调整和winwin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我这次的两个目标。


上次练习室门口的匆匆一面就已经能知道他变了许多了。说实话,喜忧参半。成长当然是好事,可他成长得太快太多,几乎让我觉得陌生。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环境逼迫着他飞速长大,但我能知道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一定是挑战,而他一个人漂亮地完成了,真不容易啊。


他并不那么需要我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结论对我来说是残酷的。我不知道如今我在他心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也不知道今后我需要去扮演怎样的角色,趁着这次一起活动,一点点重新摸索吧。


策划Sun&Moon的工作人员可能是我这次活动里最想感谢的人之一。我毫无意外地成为了“winwin粉丝团”主题的节目嘉宾,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的任何行为言语都可以罩着节目效果的外衣,镜头开启的是我的愚人节。


节目会穿插在成员分开拍摄的时候进行,首先要拍全体照。看着乌泱泱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心里莫名冒出了感激之情,而这种感情在导演安排我和winwin站在一起时达到了一个巅峰。我把一枚小硬币抛向半空,突然的举动像是吓到了winwin一样,他条件反射地后仰,意识到我只是在和他玩闹之后又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像极了从前。


我又抛了一次硬币。这次我在心里默念了一个赌注:字的话就再进一步,图案的话就再慢一点。有时候让命运来做选择也是个不错的决定。把硬币盖在掌心的时候我问winwin:“你猜是字还是图?”


winwin正盯着我的手背思考,却被导演一句准备拍摄打断,乖乖地站好,开始管理表情。我侧过身去很快地打开手掌看了一眼,然后借着拍摄姿势不动声色地把硬币塞回口袋。


Sun&Moon候场的时候我走到winwin身边,尽量自然地用手臂绕过后颈勾住他的肩膀。这一刻我惊觉winwin的体格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肩宽了,变壮实了,好像还长高了一点点,我看着他干练的短发和清晰的面部棱角轻声感叹:“真的长大了。”


“但是哥真的……”马克偏过头看着我们,“这个画面真的是久违了啊!好像回到了2018年一样。”


“是吗?”我的嘴角笑起来。


2018年,怎么会听着这么遥远啊。


4

“今天特别邀请了WINWIN粉丝团的代表,Nayuta老师!真的很久没有见到winwin哥了,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他招人喜爱,充满爱意吗?”


“只是……靠近的话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而且时隔很久又看到了他这边这只耳朵,真的很喜欢。”


我伸出手去碰了碰winwin精灵一般尖尖的右耳。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的他的身体小秘密,这个被我无数次触碰、抚摸,甚至亲吻的地方,今天只是用指甲盖点一点都让我无比紧张。但我应该藏得很好,起码手没有抖,语气也一切正常。


“之前有对winwin哥做一些什么特别的动作或者说过一些特别的话吗?”


一瞬间我笑出了声。我知道自己会一辈子鲜明地记得和他牵手、拥抱、接吻和做爱的所有感觉,可当这个问题钻进我的耳朵时,此刻鲜明的,竟然是他那天痛哭流涕后的提问,和我回答的一句“思成,我不会”。


“真的时隔好久见到的winwin……所以有点……虽然现在还有些尴尬,但久违地见面了真的很开心。”


我没有正面回答楷灿的问题,但也抱着真心说了实话。“还有,winwin真的变得很有男人味了,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winwin了,所以有点……现在有点负担感……再这样跟他嘤嘤撒娇就……成长了很多呢。”我一边说一边偷瞄winwin的反应,却发现他好像在用一种有些抱歉的眼神看着我。


错觉吗?


“哥,以后也打算这样喜欢winwin哥吗?”


“当然了!以后会通过2020的活动……更像以前一样,或者更像从前那样,或者比从前更甚!想要制造一场爱情。”我转头问winwin,“怎么样?”他轻轻地说好。


楷灿又把问题抛回给他:“那么winwin哥以后也会有爱悠太哥的计划吗?”


“我会为了和我们悠太哥创造更多回忆而努力的。”


这个问题之后我就被叫去拍摄了。离开那块野餐垫的时候给楷灿递了一个“多谢”和“哥明天请你吃饭”的眼神。


啊,有一点点不爽。能多和winwin在一起一秒都是好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就很好。他离开这段时间,我也有点了变化,以前总是想要多一些接触多一些表达,急于用亲密行为来表达心意,以为这才是爱。但反而是在分开之后我才真正明白,能和爱人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珍贵了。当然,我爱他,一如既往地爱,所以自然而然也保存着那份肉体接触的欲望,这是爱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人类的本能。


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会为了一起创造更多回忆而努力”,现在想想这句话讲得未免有些太冠冕堂皇。他是真的这么想,还是为了应付镜头才这样说?这就是镜头的弊端,愚人节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是不真实的,对主动的人来说是一条退路,而对被动的人来说是薛定谔的猫。这要怎么猜啊?


第一次想拥有读心术这种超能力。


“Cut!辛苦了!”我今天的拍摄就在这场头脑风暴中结束了。被灯光照得有点热,去外面咖啡车那里要一杯冰咖啡喝吧,没想到刚出去就看见了站在车前低头看手机的winwin。正值盛夏傍晚,风是湿热的,我的爱人就这样静静站在落日余晖里。忍不住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却忘记了手机开着很响的提示音,咔嚓一声,他回头看我。


“哥,”他说,“都拍完了?”我点点头,走到他边上去,正准备点咖啡,他却比我先开了口:“那个……麻烦再要一杯冰美式,多加一点冰,谢谢!”


我打趣道:“我要是今天不想喝冰美式可怎么办?”他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是吗?我猜你不会。”然后眼睛弯弯地对着我笑,苹果肌嘭起来,可爱得要命。“我可以拿去给其他人喝,要不然我就喝两杯。”


winwin的咖啡先好了,一样也是冰美式。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但是哥,刚才抛的硬币,是字还是图?”


“嗯?”没头没脑来这样一句,我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哦!你觉得是什么?”


“我希望是字,”他咬着吸管说,“可我觉得是图。”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八成也是和我一样跟自己打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赌,我们在这种怪地方也是相似得离奇。好想知道他的赌注是什么啊。


我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为什么这么没自信?是字哦。”


“真的吗!”他突然高兴起来,像个小孩子。“那下次我会请哥喝咖啡的!要轮到我拍了!哥拜拜!”说完就拿着杯子往摄影棚里跑。


winwin小跑的背影叫我回忆起练习生时期的他,其实他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还是留下了小朋友的一面。


可我又开始好奇了,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那枚硬币。如果我说是图,会怎么样呢?


5

在winwin发给我那条Kakao talk之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我们一起拍摄各种综艺和物料,一起打歌,一起去练习,一起吃饭。我悄悄掌控着爱意的表达方式和程度,尽可能地小心翼翼,这让曾经看惯我大张旗鼓的Johnny都小声问过我怎么了,未免有些太谨慎。


我告诉他,winwin就是再小心对待都不为过的人。


我们的生日快到的时候我问winwin:“今年生日有安排吗?我们一起过……?”一边在拉伸的Ten忽然发声:“哦?我们WayV有东西要拍摄。”正准备失落的时候,我发现Ten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笑容打量着我们两个,而winwin已经脸红得要烧起来一样,并且在Ten笑咪咪地说“不过哥,可以期待一下”的时候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那时我的一头雾水在28号刷ins的时候幻化成一团巨大的粉色雾气在理性边缘炸开。


本来是准备在winwin生日那天把他的所有ins都赞个遍的,为此我从他7月开通ins开始就一直忍耐着点赞的手。怎么一打开就看到了……公主winwin?!脑袋里霎时间砰砰地放起了烟花。


我很早就跟他说过“你要是女孩子一定超级超级漂亮”这句话。他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看着电影,忽然坐起来很认真地盯着我:“可我不是诶,怎么办?”我双手捧起他的脸,把他小巧的嘴唇挤成小章鱼嘴的样子,印上一个响亮的吻。“笨蛋吗?我爱你从来只是因为你是你。只要是你,我就爱你。”一句像绕口令一样的情话。然后那天我们第一次做了爱,背景音乐是播放到一半的《情书》。


“What the……”


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来自Ten:“怎样,哥?我说得没错吧^^”


最后还是用理智硬是把冲上头的血液压了回去。“为什么这么漂亮??祝我们winwin生日快乐❤️”这样艰难地发送了正常的文字。


后来的我们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见和对话中慢慢找回了刚开始恋爱的感觉,即使我们已经是三年的情侣,虽然我们都差点忘了这件事。这种感觉和我们真正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些不同,甚至要更像一对青涩的校园初恋,轻轻地十指相扣,悄悄地亲吻耳朵和脸颊。


我也惊喜地发现winwin不仅不会在镜头面前躲开我,反而有时候会主动地把手牵下去,主动地表达和拥抱。他在所有人面前拿着辣椒熏眼睛,边假装流泪边说“能遇到悠太哥真的很开心”的时候,真的是我人生当中最甜蜜的瞬间之一。


在winwin拍behind的时候我听到他说起Batman,突然就想起了洛杉矶的夏天和那家逛了很久的音像店。“Superman, Batman, Halloman.Superman, Batman, Halloman.Superman, Batman, Halloman.Super……”我挂在他脖子上念叨这个两年前的可爱口误,把他念烦了,他就反过来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架走,跑到一个没有镜头的角落。我气喘吁吁地要他松绑:“你知道吗?你连这个锁喉动作都和2018年的时候一模一样诶!”


他松开我,回过头去看棚里的其他成员。“2018年,我们十个人还一起去了美国。”他就这样怔怔地望着那群在嬉笑打闹的人,“我觉得好不真实啊,18年和现在都。”我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他:“太幸福的话是会觉得不真实的。”


“哥,我说过要请你喝咖啡的对吧。这次活动都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兑现这个承诺的哦,再忙都会的。”


“好,我等你。”


这一等就到了第二年。2021年2月25日中午,我收到了winwin的Kakao talk。


“哥,4点来公司吧,请你喝咖啡。”


6

winwin乖巧地坐在约定的地方等我,面前放着两杯加冰的咖啡,却不像是公司咖啡厅的产品。


“今天去买的时候看到了个有点特别的,说是石榴咖啡,我就想喝喝看。啊,给哥买的还是普通的冰美式,放心。”说着帮我也一起插上了吸管,然后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嗯……还行,没什么涩味,看来是用了成品石榴汁。也是,大冬天的哪来的新鲜石榴哦。”


他深呼吸了一下,俏皮中带着真挚:“哥,我今天会说很多很多话哦!”我笑着说知道了。


“嗯……第一件事!我要回中国工作了,明天的飞机。我应该要告诉你这件事,应该要正式地跟你说再见。以前不懂事,以为靠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实在很幼稚。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这次要去多久?”


“可能一年,也可能更久,要看现在疫情的情况,也要看有什么样的工作机会。我想试试演戏之类的,多挑战一下新领域总是好事。”


“我们winko那么聪明,肯定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虽然不是现在,但是以后也应该会慢慢把工作重心往中国那边移了。”


“嗯,我理解的。”


“……哥,你还记得我们去大阪拍NCT LIFE,看樱花的时候吗?”


“很神奇的就是,你刚回来的时候,在练习室门口撞见你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梦到了这个。我还想着,我一个很少做梦的人莫名梦到你了,说不定今天是个好日子吧。然后我就见到了你,然后你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个,我就很受伤。”


“对不起哥,那时候我的脑袋也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话。你还记不记得我作三行诗赢的那个水晶球?”


“我送给你的诶,怎么会忘。”


“我常常会想起那个水晶球。有段时间真的很后悔没把它装进行李箱托运,否则它就不会被扣在海关了。差点要闹脾气,也想过无数次要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成功把它带回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再给你买,多少个都行。”


“可是,那时候的那一个,它永远就留在那里了。再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也绝不可能是它了。水晶球是这样,你和我也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轻易地回到大阪和洛杉矶,但时间不能。哥,我真的很喜欢也很怀念2018年,我相信你也是。可是我们都应该清楚地知道2018是再也回不去的。”


“你知道吗?锟哥录完《From Home》回来告诉我说你问起我了,我一时之间涌上来了很多感情。感动、感激、想念、心酸、愧疚、纠结……最重要的爱被它们淹没了。我仍旧爱你,你仍旧是那个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的人,这让我更加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样用自己被淹没的爱去面对你依然热烈的爱,不知道该怎样去平衡自我和爱情。但我很感谢你,哥哥,真的很感谢。我能感受到你在为了我努力地克制,试图去调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在慢慢了解和接受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winwin。我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好幸运的人,可以遇到和爱上你。”


“可是哥,还是有很多东西不能被轻易改变。我们现在看上去在努力地平衡这段关系,实际上也都是治标不治本,有时候我真不明白这是互相磨合还是互相折磨。为什么占有欲强的狮子会和向往自由的鸟相爱呢?这份爱真的好疲惫啊。哥哥,我们两个应该都好累吧。我们都不要再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了,爱不该是这样的,我们也不该是这样。”


“思成……”


“我们……先不要做恋人了吧。你答应过我不提,我不能让你变成言而无信的人。所以,这句话我来说。哥哥,我们都先回到自己身边吧,好好地、畅快地生活。”


他的表情异常地平静,把那么多话都说出来,看起来如释重负。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这样面对面地、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我们来说是很珍贵的经验,即使最后他提了分手。好吧,好吧,我很早就有这种第六感,从那天掌心里的硬币是图案朝上开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他已经把所有话都讲完了。空调的热风静静融化完了咖啡里的冰块,塑料杯的外壁上挂着细密的水珠。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最后一次十指相扣。


回去的路上winwin邀请我去WayV宿舍吃晚饭:“锟哥说今天会在家里做好吃的!来吗?”我拒绝了,说宿舍姨母已经做好饭了。到了我们要分别的路口,我说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飞机。他说知道了,哥再见。我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去看他的背影,轻盈的,像一只长着透明翅膀的精灵,在飞往他的理想国。


“哥,我去努力长大了。”你成长得很好很好。


“照顾好自己,等你回家。”可我好像从来就不是你的家。


街灯明明灭灭,又一场狂欢落幕了。





昀:

导演给我解释这次NCT2021概念片的情节,他说那个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转身就能看见的人是悠太哥。


“啊真的吗?好的。我转身之后就这样看着他,然后伸手就可以了是吗?好的导演。”


我想象着一场跨越时空的重逢,回忆他眼睛的高度。


“Cut!很好,再来一条手的特写!”


我轻轻地念起《情书》里的那句台词:


“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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